最后一支歌,他唱了《我们万岁》,又有几次忘词,又有几次大笑。唱完,他没有说再见,只是笑着说,“Thank you,多谢。”

早就不时兴“歌神”这个词了,已经没人在乎如何把歌曲唱得出神入化,扣人心弦。歌不再是作品,唱歌的人才是被精心包装的作品,批量制造,限期贩卖。一个敬业的歌手唱到最后,大概就是陈奕迅这样,唱过黎明破晓,也唱过日落黄昏,黑暗里,对着红馆空无一人四面台,依旧兴致高昂。

唱到《夕阳无限好》,他突然笑了,哦,是又忘词了。

这让人感觉安慰。不论时代曲如何变幻,转唱另一些歌,陈奕迅还是那个会唱歌,会大笑,会忘词,活生生的陈奕迅。他没有神那么完美,但又比神可爱,不必时时仰望,但时时与我常在。

1.1995年,还在英国读大学的陈奕迅,瞒着家人突然跑回香港,参加TVB举办的第14届新秀歌唱大赛。那一年比赛,陈奕迅拿了冠军,杨千嬅拿了季军,两个人签下同一家唱片公司,成了同门师兄妹。

当时公司给陈奕迅的定位是张学友接班人,让他模仿张学友的唱腔和风格。陈奕迅是张学友的粉丝,但对公司的安排不太满意,他说:“他也在上班,我怎么接班?”

2.也不怪公司要打着张学友的名号。刚刚出道的陈奕迅确实没什么名气。娱乐记者写他的花边新闻,标题都是“徐濠萦与新秀比赛冠军拍拖”。记者情愿写6个字来替代陈奕迅3个字,也懒得写出他的大名,可见是多么不屑一顾。

1996年,陈奕迅出了第一张专辑,名字就叫《陈奕迅》,封面上的他画着浓妆,还扣着皮带,仿佛是一个隆重的自我介绍。

3.那时候,林夕跟陈奕迅也不熟,专辑邀他写歌,他给了一首《爱情,幼稚》,歌词反反复复写,”其实爱情幼稚。”听起来很敷衍,但也是很“林夕”。他把自己的心血都留给了无名分的夫妻王菲,哪还有余温留给这个寂寂无名的新人。

好在林夕也是这首歌的监制,于是去录音棚听了陈奕迅录歌。当他听到陈奕迅唱出第一段歌,立刻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个肥仔。从1998年开始,他给陈奕迅写了不少好歌,包括大红的歌曲《十年》《K歌之王》《富士山下》《你的背包》。

有一次陈奕迅在唱《爱情转移》的时候又忘词,当时林夕就在台下,陈奕迅当场下跪。他说,“不行不行,今天林夕在,必须重唱。”

4.黄伟文和陈奕迅倒是一拍即合。首张专辑里,黄伟文给陈奕迅写的《时代曲》,成为了专辑的主打歌,排在第一位,也是第一首派台歌曲,歌里唱着派对散场的伤感,“是我夜了吧?最后这分钟到场,待热情尽过,方看到场内灿烂灯火。”这首歌交给陈奕迅来唱,仿佛是命运伏击般的巧合。

1997年,香港回归。1997,陈奕迅从英国回到香港,却只赶上乐坛黄金时代的尾声。